【锤基】安格尔波达与幻境之夜（一发完）

简介：紧接上一更的Loki因误饮尤米尔之血而产生幻觉，在那幻觉中，Angerboda又出现了……

正文：

01

他在给她梳头，白色的象牙梳【1】穿过棕黑色的发，从前额一直到后颈。Anne抬起头看着他，额头上凹下细细的纹，她将脖颈的重量完全交予到他的手中：

“你梳着，我能就这么睡过去。”

……

可是靠在一个温暖怀抱里的人是他，身下一颠一颠，像坐在风浪上，最轻缓又单调的谣曲。

Thor扶住他歪向一边的身体【2】，另一只手紧了紧缰绳：“先别睡，还在马上，会掉下去。”

“不是有你嘛，”Loki打了个哈欠调整了下姿势，马下，一个绿眼睛的棕发男孩【3】笑闹着从树丛后跑过，叫他爸爸，身影一晃，又不见了，他将脸颊贴上兄长厚实的胸膛，望着男孩消失的地方，手深陷进马鬃里：“好Joan，稳一些……我的好姑娘。”

……

“Loki，brother，醒醒！”

他看着周围湿冷阴暗的岩洞，大口咳嗽着，Thor将他从深不见底的潭水里一把拽上岸来。我又回到了这里，Loki想，勃艮第城堡附近那座森林的岩洞里。

“Loki，你怎么了？”

他缩在Thor的怀里，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打着哆嗦，将冰冷的脚丫尽量远离那潭水，最后干脆抵在了Thor的小腿肚上：

“Thor，你也会远离我吗？”她说我爱的都将远离。Loki不愿相信蒙面相士的话语，可她的预言犹在他耳边回荡【4】。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Thor将他的头转过来，与他额头相抵，兄长的气息里是穆斯贝尔海姆火山口潮湿而灼人的热气。

“我还在梦里吗，Thor？”

“不，你醒着。”

“我们在哪儿？”

“我们在Njord的诺欧通宫。房间里到处都飘着蜡烛，你在睡梦中用魔法点燃了它们。”

“幻觉加深了，”Loki看着四周阴暗湿冷的岩壁、轻抚Thor身上金属质感的盔甲：“Thor，我还要再睡上一会儿。”

“睡吧，我看着你。”

02

“Angerboda，”他听到那脚步声便醒来了，唤出了那人的名字，体态轻盈的少女却有着男子般的步伐，像极中庭人吓小孩子时编造出的elle-maid【5】。她沉重的脚步声扰乱人的安宁，像夜半响起的敲门声“咚！咚！咚！”，预示着灾祸，至少书里那么说，可她全身上下还有哪一处与灾祸无关……大概只有她惊人的相貌了吧，既然无法远离，Loki干脆歪着脑袋打量起了她。

“Loki，”Thor从Loki第一次醒来后，便再没睡下，他看着Loki警惕地看着房间的角落，便知晓他又出现了幻觉。

可Loki依旧歪着脑袋打量着身影半掩在床柱后的女巫，她的线条没有丝毫女巫该有的阴冷尖削，如Idun般柔和婉约，泛着淡淡红色的金发铺散在两边，在因海风而飘荡着的帷幔下时隐时现，像火之国那场大战里将一整面金伦加峭壁尽数遮蔽的穆斯贝尔海姆最炙烈的熔岩。

“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记得吗？”

“你看到了什么，Loki？”

“我看到了未来。”

——

03

“我们该离开。”林间小屋前，Loki扭头看向自己的兄长。

Thor却只是愈发地攥紧了Mjornir：“可这看起来就像是女巫会住的地方。”

“是啊，”后面的三勇士们附和着，墙壁爬满毒藤。

“是女巫没错，但不是Gullveig。”Loki扯了扯Thor的胳膊：“Thor，我们该离开。”

“嘿，Loki，你也是法师，总不会怕女巫吧？”

Loki回头白了Volstagg一眼，正准备讽刺回去，可就在那时，那扇挂着骷髅与鼠尾草的门打开了，像被一阵来自室内的风。

“你们将在三天后找到你们寻找的人，”女巫的声音从门内的黑暗里传来：“来自阿斯加德的Loki，”

被点名的Loki有些头皮发麻。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她这么说，接着似是看到了Thor将Loki推至身后的动作，她发出了轻蔑的笑：“Thor Odinson，象征勇敢与力量的神明，势要为所爱之人挡下一切的灾祸。与命运角力时，你可还能有这般的自信？”

04

“Thor，和我说说话，”Loki尽量不去看倚着床柱的Angerboda和床铺之外丛生的幻象。

“你叫了Anne，”Thor不知自己脱口而出的怎么竟是这个，可他被要求说话，他只想到了这个，从Loki靠在他怀里唤出Anne时，他便知晓他怕是再也忘不掉这个普通而安静的名字了：

“我听见你在梦中唤她。”

“你这么在意吗？”Loki诧异地起身看着他的兄长，没过几秒却又软软地靠了回去，晕晕乎乎，身体里搅动着烈火与寒冰。Loki一直便知道Thor不喜欢他有别的朋友，他甚至怀疑过Thor之所以不介意他和三勇士他们玩儿，只是因为知晓他和他们并亲近不起来。Thor不喜欢他有别的朋友，何况Anne又比朋友于他更亲近些：“你这么在意她的存在吗？”

他又问了一遍。

“没有！”Thor连声否认，声音却因底气不足而显得咕咕哝哝：“那也快过去一百年了。”

“是啊，”Loki想，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然后他说：“我又去过中庭，我甚至找到了她。”

Thor的心就那么一下被揪了起来。折腾人的小恶魔，他想，他知道我在意才故意这么说。

可小恶魔只是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交到Thor的身上，他闭上眼睛，声音是安静的，没有一点作弄人时的兴高采烈，整个人都无力：

“她没有去到海姆冥界，而是在凡间转世了。妈妈曾扮作Anne的母亲下去看我，给我们带了金苹果，那时Anne正怀着小Ned，我把苹果全喂给她，也许是因为那个。这样也好，她身子一向不好，受不了那里的毒雾……”

“如果你想去中庭陪她——”Thor试图让自己显得宽宏大量。

“不了！”

他并不领情的弟弟猛地睁开眼，一些无法辨认的情绪闪过眼底，激烈的，却又在下一瞬间退去：

“十年，一百年，我们又要道别【6】。就算再找到，我们记忆的相对交集也只会越来越少。那几十年，我不记得阿斯加德的那几十年，我以为我和她会一辈子都在一起，仅此而已。现在想想，我也许并没那么爱她，我没法忍受她一次次离开，然后再一次次毫无怨言地找她回来，那想想就让我恐惧。”

他说着，打了个哆嗦，把脸整个埋进了Thor的怀里，他好想睡，又恐惧睡去。

他知晓，他的梦里会有Anne，伦敦桥上，从他身边经过的少妇模样的Anne，还有他们的小Ned，十个金苹果也没能让他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孩儿。

命运，Loki贴着Thor胸前的铠甲，如果没有幻觉，那该是他兄长赤裸的胸膛，她至少还未把这一并剥夺。

05

Thor和Loki曾经将在对方怀里睡去视做这世上最自然、最毫无障碍的事，事实上Loki过了一百岁的生辰后，Thor便兴高采烈地将自己犹散发着奶香味儿的弟弟抱到了他的闪电宫去，他们在彼此的身上搭窝，摆出让两人都最舒适的姿势，在沾上对方与床铺的下一秒便入眠，一睡就是四百年。

只有一次，仅那一次，他们两个都失了眠，那天他们听到了诺恩纳格斯塔的故事。

那个被预言将在蜡烛燃尽时死去的孩子，守着他的小半截蜡烛度过了三百年康健的时光，可到最后，Skuld还是借着昏庸国王的手，将蜡烛与诺恩纳格斯塔的生命一并收集。

“Thor，你有没有那样一根蜡烛？”Loki询问的声音里满是恐惧。

“我若是有你该怎么办？”Thor把Loki的小脑袋从枕头里扒出来，安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当然是抽掉它的芯，”Loki说：“然后再把它封进金伦加底永不融化的寒冰里。”

Thor吻了吻弟弟的沁着汗的前额：“你这算不算作弊？”

几百年后，Loki在穆斯贝尔海姆之战后醒来，Thor边给他削着一个梨，边愤愤于命运女神的不公：“如果是她们写就了命运，那么胜利之剑的命运早就注定，为什么你们还要因为它的堕落而接受惩罚？”

Loki笑了，虽然当时的他要做出那个让胸腔振动的动作还显得有些吃力：“你可不能责怪诺恩女神，哥哥。Urd和Verdandi性情温和，Skuld却永远将脸庞笼在面纱里。既然未来的女神变幻莫测而喜怒无常，那假定未来一成不变、完全注定便是愚蠢的。”

“你是说未来也存有变数？”Thor将梨切成一瓣一瓣喂给Loki。

“谁知道呢？”Loki躲避着Thor想要拭掉他嘴唇边汁液的手：“也许本有无数个未来，我们的每个选择，都会将世界投入其中一个或数个，而诺恩们，也许她们并不决定未来，而只是能够顺着那条丝线向上，摸清它通向哪一个结局。”

所以，她或许只是生气，我们的一次失误将命运推向了不好的结局。又或许她只是在补救，提早判下罪罚，以免烛光在名为中庭的幻境之外点燃。Loki愿意这么想，对于预言，对于命运【7】，他那时还坚信她们的温柔，他并不是天生的战士。

Thor便不同，在他们第一次知晓诺恩纳格斯塔的夜晚，那个还没有拿起雷神之锤的Thor面对“如果Loki有这样一根蜡烛”的假设，他挥舞着他的木剑和拳头说：

“我会揍扁胆敢诅咒我的弟弟的Skuld和会将他从我身边带走的死亡！”

小小的Loki跳到了他身上，拿还不能完全包住一个鸡蛋的小手堵住了哥哥的嘴巴：

“不要对命运不敬，Thor，永远不要那样，哪怕你亦为神明。”

那时关于命运，Loki有很多很多的疑问。比如究竟是宿命产生了预言，还是预言成就了宿命？谁为果，谁为因？

这些问题纠缠着Loki，至今。

06

“哥哥，哄哄我。说你不会像Anne那样离开，说我们永远都不用分开。”

Thor想，今晚的Loki格外的敏感又感伤，就像多年前那个每晚在他身上搭窝的犹带着奶香的孩子。可现在的Loki闻起来像海盐，像咸涩的泪水，又或者那只是诺欧通终年不断的海风。

“我不会离开，我也不会让你离开。你若去了中庭，我便找遍那里的每一个国度、每一条小巷。你若去了斯瓦尔塔尔海姆，我便翻遍那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座洞穴。就算你漫游出九界之外，我也会找到你，然后带你回家。不管多少次，毫无怨言。”

07

——“你看到了什么，Loki？”Thor将Loki从Angerboda的视线里摇醒。

“我看到了未来。”

尼伯龙根的Hagen偷走了法夫纳的宝藏，梦中造出的屠龙之剑现于尼福尔海姆的迷雾之中，“赫格尼，”人们高喊着它的名字，白色的雾被猩红浸染。迷雾的白蛇里，有一位名唤克伦希尔德的美人，她被锁在永无止境的颤抖里，她有着寒冰做的心，右手握着一把利刃【8】。那解救她、将她的心化作水的人，将她身负的诅咒一并傍身。在那里一位神明的陨落被注定，上空雷电交加，照亮那太阳一般灿金的背影。

究竟是宿命产生了预言，还是预言成就了宿命？谁为果，谁为因？

这问题纠缠着Loki，至今。

它如鸡生蛋蛋生鸡一般无从探究，可不同的答案代表的世界却又有着全然不同的法则。

若是宿命产生了预言，那一切的挣扎必是枉然，过去、现在、未来也成了世上最大的骗局，未来的事已经发生过，过去的从未过去。做出预言，将未来的事在过去说出，便如在阿斯加德谈论中庭的奇闻，奇闻已发生，无从变更。

而如果是预言成就了宿命，那这预言不过是更加强大的诅咒。

“我若是有那样一根蜡烛你该怎么办？”

“当然是抽掉它的芯，然后再把它封进金伦加底永不融化的寒冰。”

end.

备注：

【1】中世纪的梳子

【2】共骑一马什么的，祭奠我曾经萌过的亚力克×苔丝的CP，Loki在哥哥怀里倒是乖巧的很，要是换成别人扶住他，那人就只能是亚力克那种差点被他一把推下马的命了。

【3】Loki作为Dicken时和Anne的儿子小Ned，一个并不存在的孩子。

【4】《灿日与玫瑰（下）》里面女相士的预言：“你生来便与谎言相依相伴，誓言无从依傍，亲人无法信任。高塔崩塌，灾难从四面降临，所有的挽回都是徒劳，你信的将不再信你，你爱的将远离你，背叛与遗弃。在那尽头会有光，救赎与荣耀，圣杯等在暗礁丛生的岛，可里面盛的却是致命的毒药。”

【5】elle-maid：苏格兰传说里的，我也没查到出处，就是看BBC拍的《苏格兰的伟大之旅》里面出现的一种女鬼之类的，有男子的脚步声，听到这脚步声代表灾祸即将降临。Loki作为理查三世的时候，常年驻守北英格兰，应该对相邻的苏格兰的传说很了解。关于Angerboda，她在有些里面似乎被认为和Gullveig是同一个人，所以这里也把她设得强大些，类似于一个预言者。

【6】觉得《雷神2》里Loki劝Thor和Jane道别，并不是为了气他。

【7】反正我是觉得Loki挺能自我催眠的，和父母、兄长完全不同的发色，居然就那么相信自己是亲生的相信了一千多年。

【8】有点借鉴洛尔迦的《西吉利亚的脚步》：“在黑色的蝴蝶中/有一位黑色婵娟/走在一条/迷雾的白蛇边。/光的大地，/大地的天。/她被锁在/永无节奏的颤抖上；她有白银似的心/右手握着一把利刃……”